20131008



  其實這篇早應該打完,遲遲未寫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害怕吧。

  害怕面對過多的自我、過多的真實、過多的疼痛。但其實我早就能夠從那些虛構裏面畢業了,只是我自己沒有發現。早上學長說覺得我像關不住心事的人,我愣了一下。也許是吧。對於隱藏,悄悄地隱蔽過多的自己的過去都已經是曾經。我忘記確切是甚麼時候我曾經說過我要成為一個真實的人,然而實際面對一切才發現,成為真實的人的難度不亞於成為一個充滿謊言的人。

  我小時候曾經長時間的說謊,因為各種原因。我害怕。我害怕被看到真實的自我,所以我用各種理由、各種藉口、各種外於我的因緣來包裝我自己,同學不知道我的真實、老師不知道我的真實、父母不知道我的真實,逐漸的連我自己都快要忘記我自己的真實。但是有的時候還是會充滿恐懼,對於一切的恐懼。所以我做了很多事情,例如國小我家還住在三重的時候老師說要電訪,我就把家裡電話線剪斷;老師說要家庭訪問,我就費盡心思阻止老師過來,當然最後終究是沒用的,於是我挨了好大一頓打。後來有一天我和我媽在談論這個我還記得的過往,他和我認錯,說他那個時候其實不懂該如何去教育我,發生甚麼事情就是用打。而我處在一個那樣尷尬的年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甚麼,所以他和我認錯。

  我其實是很驚恐的。因為我從小對我媽的印象就是高壓統治,你如果犯了錯我就要讓你嘗到血的教訓的那種感覺。直到後面我開始閱讀一些書籍,理順了自己的思緒,才反應過來其實我和我媽都只是上一個時代的受害者。然而上一代又是他們上一代的受害者。這種悲劇的連鎖是不斷發生、演化,卻又回到原始狀態的。但也還好,我希望在我們這一代就能結束掉這種悲痛的連鎖。我媽逐漸放下自己的身心和自己和解,我也逐漸學會如何和自己溝通,覺得只要這世界上有關於自己,沒有甚麼是不可告人的。只要做到這樣我就會成為更好的人。

  於是約莫在高中那段時間,我很熱衷於寫日記。幾乎是到狂熱的地步。我每天寫,寫到一篇五六千字的都有,我把所有的我都塞到那裏面,超級可怕。我連我禁慾都寫進去,我喜歡甚麼、討厭甚麼,對任何事情的感想都寫在裏面,只為了訓練自己──誠實面對自己。我覺得只要能誠實的把自己挖開,即使是血淋淋的。只要我能夠誠實的將真實的自己放在大家面前,那麼我就能夠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我甚至不諱言以我以前那種狀態申請殘障手冊都可以,但我從沒有考慮那麼做過,也許是因為在心裏某個角落我還是保有一份驕傲吧。那個時候的我痛苦、飽受折磨、自卑、幾近沒有靈魂的狀態,但我還是有一份骨子裡的彆扭。如果我就這麼屈服的去申請那一份證明,我是不是就不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當然現在過了這麼多年我也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太倔強了。回到原話。挖開自己雖然疼痛、有的時候雖然不堪,但我不後悔我有過那種抉擇。我的模樣就是這個樣子,真實不虛,如假包換。我不是關不住心事,而是我覺得這些事情都沒有甚麼不可見人的。也謝謝學長讓我下定決心寫下這篇。本來一直猶豫,只是這個問題突然地打通了我這一週以來的踟躕。

  我曾決心要成為更好的人。我覺得自己正朝那走去。
  傷心也好,快樂也罷,沒有甚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在過去面對太多妖魔鬼怪,有的時候會化身為鬼試圖降伏他們,但我終究是我自己。並且朝著一個更好的目標前進。與自己和解,與任何一切曾經的傷痕和解。記住自己是誰,並且緩緩向前。

  即使有的時候疲倦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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