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24

〈我承認自己既快樂又誠實〉

「書寫者最困難的地方在於你寫了一輩子,但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你寫了一輩子卻沒有一句話被人記住。」——霍俊明。
  
  
我承認所有的孤單
都源自於快樂
承認所有的痛苦
都來自於誠實
若我承認自己既快樂又誠實
那我能承認自已既孤單
又痛苦像夜裡的沙漠一般嗎
我承認你的痛苦
承認鳥會被雪雕琢
承認雨會劃破傷口
承認你的認真
承認你活得卑微
承認自己活得小心
卻脆弱像是垂死的獸
不承認自己說謊
卻承認自己並不誠實
   
我知道做所有事情都應該認真
像是賦予一切靈魂
像是承認我有靈魂而你也有
我知道並且承認
一切最終都會走向虛無
我每天做一樣的事
吃飯,工作,書寫
偶爾反著做試圖找到新鮮感
書寫,工作,吃飯
我不記得任何事情,不記得
工作有出現紕漏嗎
我知道一切都該認真
卻不得不承認
認真寫了一輩子
卻不知道自己是誰
也沒有一句話被人記住
 
我只是盡力地承認快樂
承認魚在水裡
我也住在水裡
在你的哀傷裡學習呼吸
我說了無數的話
大多融解在空氣裡
我承認痛苦,承認麻木
承認自己因為記得太多
所以忘記太多
我做愛用力地做
我接吻用力地親
我寫字用力地寫
沒有人教過我該如何成為
一個溫柔的人
  
我也許背負太多的傷
你也許也是
我承認但你也必須承認
我們彼此的傷痕都與彼此無關
不要著急,像雨會找到雲
所有的痛苦會找到出口
你會找到你該走的路
只是我仍希望
這些沉默從此被人記得
即使我認真寫了一輩子
也有可能被人遺忘
我必須承認這些快樂
也必須承認這些誠實
因為他們全部都源自於愛
即使我既痛苦
又孤單如飛過雪山的雁輕輕地掠過水面

永定


 
你在永定,閉著眼
像在追溯自身的歷史
你在夢中見到土石
木材,以及大量如同
鵝卵般的礦物
被淘洗,被揀選成
足以放置過多的危險
以及夜與夢的結構
 
你告訴我再也不想走了
試圖學習占算的技巧
預測起自己的未來
我一直不敢向你詢問
分開之後的路
是平順或者忐忑(抑或
戰亂與死亡佔了多數
而誰偷走了我們
未竟的青春與夢想的方式)
 
青春的你總是思索
各種抽象的問題,例如
什麼是愛,什麼又是
恨?該恨什麼呢,是恨
那些死亡帶來的陰影
還是那些烈火、那些戰亂
甚至是那些突來的威脅
你說什麼是生活呢
是那些吃吃喝喝的小事
還是那些霜結的歷史
冰與火之間反覆的折騰
誰說了都不算數
誰都了都無法算數
 
永定,永定,你這麼唸著
像是希望時間定在此刻
待在此處,各種書籍環繞你
你記得此處的寓意
也希望一切都永遠安定
但你思及此也許沉默
也或許仍記得自己
年青時是如何地快意
如何地批評各種思想
而我總想問你
是否還記得青春時的自己
是否會想回到過去
就在夢裡也好
當一個安安靜靜
撫去書上灰塵的讀書人

20150922

〈道歉〉


  
  
最後我還是想說抱歉
即使我不知道
什麼時候才是最後
不知道的事太多
太多了,例如院子裡乾枯
僵硬的蜂房在陰影中
也許也殘留著蜜
但也或許只是幻覺
  
例如你,我不知道你
但知道自己像是一座巨石
被你慢慢地淘洗
越來越小,也越來越
光滑像走過我們間的時間
仿若有靜謐的神
在我們的話語間流動
知道自己偶爾艱澀
偶爾像你,但只是像你
  
這些一切的傷心
並非語言所能陳述
也許你像我一般
揀選他人的靈魂並評論
最後卻發現自己是虛無
但你給我親吻
讓我知道世界上即使有再多苦難
也有柔軟之處
也有甜蜜如幻覺之物
我們在午後並肩
我看陽光灑在你的身上
有一半的陰影仍覆蓋著你
而你見我亦如是
  
一直覺得像是做了個巨大
且哀傷的夢,夢裡有你
有我,有相處,有分離
我記得一切的細節
卻獨獨記不起你和我說了些什麼
也許是害怕,也許
只是我不願意面對
夢境終會結束的事實
怕醒了之後只剩疼痛
  
也許我仍是知道你的
恐懼與哀傷
知道你像水浸潤自己的生活
一切憤怒跟憂傷
都悄悄地讓你沸騰
都悄悄地讓你冰冷
只是那種知道
並不夠,也知道沒有什麼是夠的
只是這樣就好了
我也只能向你說聲抱歉
並給你擁抱
彌補所有語言無法陳述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