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告訴過我
別隨便將自己
攤開在他人的面前
讓人看到柔軟的自己
是羞恥的。你說。
直到現在我仍不明白
該羞愧的是那些
尖銳且堅硬的人
還是那些備受傷害的人
我們擅於替人分別
對與錯,正義與邪惡
快樂與痛苦
也許這樣
擅自下判斷是錯誤的
就像那些在
靜謐的時間裡
所經過的每一簇火焰
但有的時候
除了下判斷之外
沒有其他
可以落腳之處
讓我們前進
媽媽,你告訴我
那些是錯的,例如
那些脆弱--
世界總是沒有錯的
世界總是正確的
世界,世界並沒有
告訴我們什麼才是正確的
我總想問你,媽媽
當你受到痛苦的時候
是如何思考的
像是被火燙到
被針刺進身體裡
我們所擁有的痛苦
是相同的嗎
我有的時候總想問你
你說的是
社會化不夠的我們
是羞恥的嗎
像一棵樹要與另一棵樹
有著極為相似的特徵
極為相似的生態
我們身為社會的我們
也應該是要相似的嗎
把自己的痛苦
忘在記憶的角落
跟大多數的人
擁抱大多數的快樂
例如金錢──
那些看得到的
花得到的,例如那些
無盡的慾望,我們
歌頌那些物質所形成的潮流
有些人說,像一股浪
那我們得浪起來啊
像花白的浪
像雨水打進海水裡
我們就要像這樣
身為一個少數要融入多數
要浪起來啊,要浪起來
我們是後浪
但是後浪總被前浪
擋在後面
等著前浪的消亡
靠磨損自己成為另一個前浪
媽媽,你告訴我
你想說的是這些嗎
你想說的是
這些我們受過的痛苦
都是你曾受過的
所以這些痛苦微不足道嗎
你想說的是
我們擁有相似的生命
但是所有相似的痛苦
都會導向相似的命運嗎
我浪啊,我浪啊
我已經不是我了
是一股浪
我知道自己只是龐大世界裡
微小的一粒塵埃
我知道我只是巨大的浪裡
細小的一點微細分子
我知道我們的痛苦
在他人眼中
都只是巨大機械下的
一顆不起眼的螺絲
我知道這個世界
看的是形式
本質藏在人的靈魂裡
而靈魂
而靈魂在哪裡
媽媽,你告訴我
我們有靈魂嗎
如果我們有靈魂的話
為什麼人類總認為
他人的痛苦都是輕易的
如果我們有靈魂的話
為什麼人類
總喜歡代他人發言
像是我們沒有靈魂
可以決定一陣風要往哪吹去
像是我們沒有靈魂
可以說出心中的話
我們有靈魂嗎
我們是一棵樹嗎
一棵樹有靈魂嗎
我們沒有靈魂嗎
所有人都喜歡將他人的生命
掛在口中
這時沉重的命運
會變得輕易,一句話就可以
輕輕提起,隨意棄置
我們都有靈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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