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人就是物〉

〈我以為人就是物〉

　

　
1.

　

沒有什麼時候

比現在更需要落雨了

我想我總是

為生活而苦惱

明明知曉

沒有什麼比多疑的人

更令人傷神

我像大寫的問號

（學習什麼都使用

一個簡短的大寫去強調）

記起多年前

你為我手洗襯衫

慢慢地搓揉

那些多疑的泡沫

被你一一洗去

我知道你也撿起石頭

將那些稜角一一抹去

——靠著搓揉那些

多慮的衣物

　

2.

　

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

例如那些龐大

卻又細微的陰影

你要我承繼那些憂鬱

不——你說的是

獨自繼承那些光明

像是世間沒有暗處

不可能的

這是不可能的

我們都知道有些事物

陰暗卻又柔軟

（雖然世間多的是

堅硬又陰冷的事物

例如我們窗外

那不時鳴響的蜂巢）

有些事物，甜美

充滿幻覺，像危險的毒藥

像你在我身旁

替我繫上細微的蜂房

（有的時候

我以為那會流出奶與蜜

像你描述的乳房

我是指——我是指

我並不指涉任何他者）

　

3.

　

我想這些愛

並無特殊的意義

更多時候它像一場

盛大的酸雨

平均地下在眾人身上

我為他人的傲慢

而憤怒，像一株

不斷在火中消失的鳶尾花

我撿起許多的落葉

將每一片葉子

仔細地搓揉，讓他散落

在地上

——像你們總說的愛

沒有任何預兆

一切解釋都像是羞辱

我決定愛你

又或者我決定恨你

我們揮霍自己的年輕

懂得的事物太少

不懂的事物也太少

——我們根本不知道

自己不知道些什麼

我們在語言中狂歡

不懂自己的愛，多麽沉重

多麽腐敗，多麽傲慢

遠遠地我就聞到

那酸腐卻甜美的味道

　

4.

　

我以為人並沒有形狀

我試著待在正義的身邊

變成正義的形狀

處在邪惡的腳邊

成為邪惡的典範

我躺在地上

希望成為泥土

我臥在溪流

試著成為河海的一部分

我要你試著喊我的名字

身體告訴我

應該給自己一些限制

你的手指撫過我

我就成為你的樂器

你要我變成你

我就成為你專屬的器物

我以為人就是物
只是人都以為自己是人